11歲班禪決定“跟著共產黨走”
1949年,十世班禪和班禪堪布會(hui) 議廳拒絕國民政府勸其南撤台灣,作出留下來的決(jue) 定,除了毛主席等老一輩無產(chan) 階級革命家的深謀遠慮外,我們(men) 不能也不應忽視的是,年輕的十世班禪過人的膽識、敏銳的政治嗅覺和判斷力在整個(ge) 事件中的作用。
8月26日,蘭(lan) 州解放之日,也是班禪坐床後的第16天。青海省主席、代理西北軍(jun) 政長官馬步芳的主力軍(jun) 曾在這次戰役中據險抵抗,結果被人民解放軍(jun) 打得死傷(shang) 過半,潰不成軍(jun) ,除了逃回老窩西寧外,別無它法。9月5日,西寧也被西北野戰軍(jun) 第一軍(jun) 解放,馬步芳乘專(zhuan) 機逃往台灣。這時,已率班禪堪布會(hui) 議廳全部人員移居距西寧一百多公裏的香日德莊園的十世班禪,也麵臨(lin) 著一個(ge) 何去何從(cong) 的重大曆史選擇。
1941年被選為(wei) 九世班禪轉世靈童的官保慈丹(1938-1989),青海循化縣人,即後來坐床的十世班禪額爾德尼•確吉堅讚。(圖片翻拍自《金鑰匙•十七條協議》 陳宗烈提供)
據十世班禪的經師嘉雅活佛回憶,在班禪坐床典禮期間,前來主持坐床典禮的國民政府專(zhuan) 使關(guan) 吉玉曾幾次同班禪堪布廳的主要官員羅桑堅讚、詹東(dong) •計晉美、拉敏•益西楚臣、堯西•古公才旦等商討典禮後班禪及其官員的去向問題。關(guan) 吉玉說,看來西北戰場上國軍(jun) 節節失利,蘭(lan) 州和西寧很難保全久守,為(wei) 了班禪的安全,國民政府可派專(zhuan) 機送班禪和班禪堪廳的主要官員去台灣暫住一個(ge) 時期,俟時局平定後再回來。但是必須輕裝簡從(cong) ,不可能帶許多人和財物,希望他們(men) 預作準備,盡快做出決(jue) 定。他們(men) 初步商定後認為(wei) 走這條路有許多困難。因為(wei) 自從(cong) 九世班禪來到祖國內(nei) 地後的26年間,班禪堪廳已成為(wei) 一個(ge) 整體(ti) ,幾百口人以班禪為(wei) 中心,相依為(wei) 命。班禪離不開大家,大家也離不開班禪。現在要班禪拋棄大多數人員,隻顧自己和少數人的安全而去台灣,有損班禪的形象,不符合教義(yi) ,也違背班禪世係的傳(chuan) 統,何況到台灣後結果如何也難以預測。他們(men) 商定先移居香日德,看局勢如何變化再做最後決(jue) 定。
嘉雅活佛說,當他把這個(ge) 決(jue) 定告訴班禪時,班禪不大在意地點點頭,沒有表示可否,隻說了一句:“等他們(men) (指堪廳成員)向我正式報告再說。”嘉雅活佛說,坐床後的班禪已成為(wei) 堪廳的最大主人,最高領導,凡遇政教方麵的重大問題,要由堪廳主要官員討論提出意見,請示班禪做出最後決(jue) 定。這是長期在“政教合一”製度下形成的傳(chuan) 統,是決(jue) 定問題的一般程序,必須履行這一手續,並不指望年僅(jin) 11歲的班禪能夠做出什麽(me) 重要指示。當堪廳的主要官員包括嘉雅活佛本人向班禪報告上述情況和他們(men) 商定移居香日德的意見,請示可否時,班禪似乎也是不大在意地說,“可以,到了香日德看情況再說。”大家認為(wei) 這是正常的,沒有在意,更沒有想到班禪已經另有主意。
嘉雅活佛說,“使我感到吃驚的是,當其他官員退出後,大師要我留下來,他有話對我說。我問有什麽(me) 事?他說,你在塔爾寺找一兩(liang) 個(ge) 絕對可靠的阿卡(安多藏語中的僧徒),如果共產(chan) 黨(dang) 的軍(jun) 隊占了西寧,要他們(men) 仔細觀察動靜,看這個(ge) 軍(jun) 隊講些什麽(me) ,做些什麽(me) ,對我們(men) 藏民和我們(men) 的宗教是什麽(me) 態度,了解得詳詳細細,實實在在,然後盡快到香日德來向你報告。這件事關(guan) 係重大,隻有我和你知道,對任何人絕對不能講,我問這有什麽(me) 用處,他說到時候你就會(hui) 明白。我答應了,並向他起了誓,然後照辦了。”
到了香日德後,班禪堪廳的成員們(men) 持續多日秘密開會(hui) ,討論去向問題。當時有三個(ge) 方案,一是請國民政府派飛機接班禪和部分官員去台灣,一是堪廳全體(ti) 人員護送班禪去西藏,自動向噶廈投降,一是沿柴達木盆地移居新疆,看形勢變化再說。
嘉雅活佛說,“對這三個(ge) 方案反複討論,爭(zheng) 論不休,無法做出決(jue) 定,也拿不出向班禪大師報告請示的定見。班禪大師雖然沒有參加討論,但是我每天都把討論情況告訴他,他隻是邊聽邊沉思,不置可否。我既納悶又著急,他卻似乎很能沉住氣。隻是有時問我,你安排了解情況的阿卡為(wei) 什麽(me) 還不見來。有一天我安排的兩(liang) 個(ge) 阿卡終於(yu) 風塵仆仆地來到香日德,他們(men) 對外隻講是從(cong) 西寧逃出來的,要求見我請求接受摸頂祝福。我立即會(hui) 見了他們(men) ,並以朝拜的名義(yi) ,引領他們(men) 見了班禪大師。他們(men) 詳細報告了所了解的情況,著重報告了共產(chan) 黨(dang) 的民族、宗教政策,還帶來了人民解放軍(jun) ‘約法八章’布告的藏文和青海省軍(jun) 事管製委員會(hui) 印發的藏文的政策宣傳(chuan) 材料。班禪大師聽了報告,我把各種藏文材料的內(nei) 容講給他聽後,他十分高興(xing) 地說,這下子好了,事情好辦了。我當時還不大清楚他是什麽(me) 意思。他要我安排好兩(liang) 個(ge) 阿卡的食宿,很好地招待他們(men) ,把大師自己食用的好酥油、糌粑和肉食拿給他們(men) 吃。
“這時已是9月10日左右了。當天晚上,我們(men) 又在討論去向問題時,大師突然推門闖了進來,怒氣衝(chong) 衝(chong) 地吼道:‘關(guan) 係到我的大事,你們(men) 為(wei) 什麽(me) 背著我討論,不讓我知道,你們(men) 打算怎麽(me) 辦。’大師的父親(qin) 趕快說,你不要發火,我們(men) 有了一致的意見會(hui) 向你報告的。詹東(dong) •計晉美囁囁嚅嚅地說,有三個(ge) 方案,一下子定不下來,不便向您報告,接著講了三個(ge) 方案的簡單內(nei) 容。大師怒氣未消又有點不容分辯地說,‘為(wei) 什麽(me) 不提第四個(ge) 方案,投靠共產(chan) 黨(dang) 、解放軍(jun) 的方案,我看這才是有出路的方案。如果你們(men) 不同意,就由我來打卦決(jue) 定。’大家都齊聲說,請猊下您親(qin) 自打卦吧。大師立即說,‘現在就請經師按宗教儀(yi) 式做好準備,幫助我打卦。’於(yu) 是我遵照大師的意圖迅速做了安排,請他打卦,卦示結果當然是‘返回西寧’。也就是大師提出的投靠共產(chan) 黨(dang) 、解放軍(jun) 的方案。第二天,班禪大師決(jue) 定派計晉美迅速趕去西寧同青海省軍(jun) 事管製委員會(hui) 聯係。計晉美從(cong) 西寧返回香日德時,同來的還有青海省軍(jun) 管會(hui) 派來迎請班禪大師回塔爾寺的代表。班禪大師熱情地會(hui) 見了代表,並表示他從(cong) 此將跟著共產(chan) 黨(dang) 走。”
嘉雅活佛談到他及整個(ge) 堪廳對這個(ge) 事件的看法時,由衷地說,“從(cong) 1941年羅桑堅讚等尋訪第九世班禪大師的轉世靈童時,認為(wei) 官保慈丹是轉世靈童正身,但還沒有正式認定以前,就把他作為(wei) 正身主要候選幼童,接到我的尕日瓦(塔爾寺活佛的住宅的通稱)居住,由我負責照料他的生活,教他學藏文,也教些宗教禮俗和淺顯易懂的佛經知識。那時他隻有三歲,我發現他個(ge) 性很強,他不願幹的事,不管怎麽(me) 勸說他總是不幹,為(wei) 此經常和我鬧別扭。我很喜歡他的這種性格。相處久了,我簡直離不開他。可是從(cong) 來沒想到他這樣有主見。到他打卦決(jue) 定要跟共產(chan) 黨(dang) 走時,我不僅(jin) 明白了他要我安排兩(liang) 個(ge) 阿卡了解解放軍(jun) 的所作所為(wei) 的用意所在,而且也看到他在決(jue) 定自己前途的問題上已經有了自己的主張。這就使我更加愛他,敬重他。由於(yu) 他的決(jue) 定使得班禪堪布會(hui) 議廳的所有人員走上了一條光明大道,所以大家一致認為(wei) 他在許多方麵很像第九世班禪大師,確有意想不到的‘神氣’,從(cong) 內(nei) 心信仰他,尊重他,也有點怕他,更感激他。大家在私下交談時,都認為(wei) 在中國曆史轉折的分界點上,是我們(men) 的活佛做出了抉擇,救了大家。”
對此,十世班禪大師自己是這樣評價(jia) 的:
1989年1月24日,十世班禪大師在同一個(ge) 朋友交談時,說他“從(cong) 政四十年”的一條主要經驗是自己認準了的事,就堅定不移地去辦,做到無失無悔。那時他正是51歲。當朋友問到“從(cong) 政四十年”從(cong) 何時算起時,他講了嘉雅活佛談到的這件事的全過程,然後說:“我十一歲就決(jue) 定了這麽(me) 大的政治去向問題,難道不是從(cong) 十一歲開始從(cong) 政嗎?而且這次的決(jue) 定不僅(jin) 關(guan) 係到我個(ge) 人的前途,還關(guan) 係到堪廳幾百人的前途和命運,是一次曆史性的重大抉擇,也是我個(ge) 人人生道路的一個(ge) 轉折點。”他還說,“我之所以敢於(yu) 做出這個(ge) 決(jue) 定,並不是我有什麽(me) 先見之明,也說不上有什麽(me) 高明的認識和覺悟,實際上還是得益於(yu) 經師嘉雅活佛和計晉美等的幫助。經師嘉雅活佛是一個(ge) 忠厚老實的宗教徒,非常注重實際。他經常教誨我遇事要有主見,不能隨聲附和,人雲(yun) 亦雲(yun) 。我們(men) 在香日德時,他每天同堪廳官員討論我們(men) 的去向未來,總要給我談討論情況,然後哀聲歎氣地說,‘故土難離啊’。我問什麽(me) 意思,他解釋說,我們(men) 的故鄉(xiang) 在青海,將來要住在紮什倫(lun) 布寺。現在離開故鄉(xiang) 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台灣,會(hui) 遇到想不到的困難。隻要留在故鄉(xiang) 總會(hui) 有辦法度過難關(guan) 的。我意識到他是不願去台灣的,這對我影響很大。計晉美多年來同國民黨(dang) 打交道,政治上精明能幹,他通過堪廳在重慶辦事處任職的孫格巴頓,對共產(chan) 黨(dang) 的政策有所了解。他曾多次給我說,聽說共產(chan) 黨(dang) 主張民族平等,保護少數民族的宗教信仰,也許不會(hui) 迫害我們(men) 。這些話對我也有影響,對我做出決(jue) 定大有幫助。……”①
1949年8月,國民政府派專(zhuan) 使關(guan) 吉玉到青海塔爾寺為(wei) 十世班禪額爾德尼•確吉堅讚(中)主持坐床典禮。(圖片翻拍自《金鑰匙•十七條協議》 陳宗烈提供)
透過十世班禪大師如此謙遜的表述,我們(men) 仍能體(ti) 悟到如此重大的一個(ge) 決(jue) 定,對於(yu) 一個(ge) 11歲的少年活佛來說,如果沒有過人的膽識和高度的智慧的話,是無論如何無法想象的。
可以說,正是雙方的努力,才有了圓滿的結果,也使得班禪世係自九世班禪內(nei) 逃後被剝奪的傳(chuan) 統的、合法的權益通過此後達成的“十七條協議”得以恢複。十世班禪此時相當前瞻的一個(ge) 決(jue) 定,為(wei) 他今後回到其曆世駐錫地日喀則紮什倫(lun) 布寺種下了福田。(節選自周愛明 袁莎《金鑰匙•十七條協議》,鷺江出版社2004年版,P216-224)
①江平等《班禪額爾德尼評傳(chuan) 》,110-116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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