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經濟樣本觀察·縣域樣本篇｜德令哈：海子詩歌中的荒涼小城變身“光熱之都”

　　“姐姐，今夜我在德令哈，這是雨水中一座荒涼的城……”因由海子的詩歌《日記》，人們(men) 記住了德令哈這座青海的小縣城，也記住了它當年的荒涼與(yu) 寂靜。

這是德令哈市區一角（10月10日攝，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發（潘彬彬 攝）

　　鮮為(wei) 人知的是，近年來，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所轄的德令哈市，依托資源稟賦發展清潔能源產(chan) 業(ye) ，變身全國聞名的“光熱之都”。

　　2023年，德令哈GDP增速達到7.8%，遠超青海省平均增速，位列全州第一。

　　德令哈轉型的故事是怎樣發生的？

　　戈壁灘上崛起科技新城

　　動車疾馳在柴達木盆地黃色荒原中，當綠色開始星星點點地出現，“光熱之都”德令哈就近在眼前了。

　　德令哈很大，陸地麵積約2.77萬(wan) 平方公裏，與(yu) 大半個(ge) 海南省的陸地麵積相當；德令哈很小，常住人口不足10萬(wan) ，開車20分鍾就能穿越整個(ge) 城區。

　　過去，這座小城因為(wei) 海子的詩歌為(wei) 人知曉，被譽為(wei) “浪漫之都”；而現在，很多中國光熱的“第一”在德令哈誕生，“光熱之都”成了這座城市的新“標簽”。

　　在德令哈市郊，中控50兆瓦塔式光熱電站的光熱塔在太陽下折射出耀眼光芒，站在塔下，一塊塊巨大的定日鏡將陽光精準反射到塔頂，猶如身處科幻世界。

　　這是我國第一座、全世界第三座投入商業(ye) 化運行的熔鹽儲(chu) 能塔式光熱電站。

這是德令哈市郊的光伏電站（10月10日攝，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發（潘彬彬 攝）

　　它的旁邊是中廣核德令哈50兆瓦光熱發電示範項目，國家首批20個(ge) 光熱示範項目中第一個(ge) 開工建設、第一個(ge) 並網發電的大型商業(ye) 化槽式光熱電站。我國也由此成為(wei) 全球第8個(ge) 擁有大規模光熱技術的國家……

　　灼灼烈日加上瀚海戈壁，勾勒出“浪漫之都”的壯美柔情；光、熱、電的循環轉換，讓“光熱之都”在世界新能源舞台上大放異彩。

　　從(cong) 高空俯瞰，德令哈被光伏、光熱、風能等多種電站“包圍”。德令哈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(hui) 主任王少春說，截至2024年10月底，德令哈市共建成38個(ge) 發電項目，裝機容量335萬(wan) 千瓦，累計發電251億(yi) 千瓦時。

這是位於(yu) 德令哈市的中廣核德令哈50兆瓦光熱發電示範項目（10月10日攝，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發（潘彬彬 攝）

　　由“清潔”到“新質”，德令哈的產(chan) 業(ye) 鏈以此延伸，一大批新能源裝備製造企業(ye) 陸續在德令哈市紮根。

　　塔筒車間的大門緩緩打開，一節巨大的風機塔筒被緩緩推出，工人們(men) 進到柱體(ti) 內(nei) 部，準備進行焊接作業(ye) ……從(cong) 光伏板支架到風機風筒，青海華匯新能源有限公司瞄準清潔能源配套裝備，通過科技創新成長為(wei) 國家級“專(zhuan) 精特新”小巨人企業(ye) 。

這是位於(yu) 德令哈市的青海華匯新能源有限公司生產(chan) 車間（10月10日攝，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發（潘彬彬 攝）

　　德令哈市工業(ye) 信息化和科技局副局長巨彥博介紹，背靠千萬(wan) 千瓦級新能源基地，德令哈努力發展清潔能源裝備製造產(chan) 業(ye) 鏈，在“擴鏈”“延鏈”的同時，形成產(chan) 業(ye) 閉環，讓上下遊企業(ye) 在德令哈就能實現產(chan) 業(ye) 協同。

青海華匯新能源有限公司塔筒車間工人在檢查塔筒（10月10日攝）。新華社發（潘彬彬 攝）

　　探秘發展之路

　　德令哈係蒙古語“阿力騰德令哈”音譯，意為(wei) “金色世界”，可德令哈最開始的顏色卻是“灰白”。

　　德令哈的工業(ye) 發展始於(yu) 煤炭、石灰石等礦產(chan) 資源開發。2000年之後，德令哈引進資金和技術，以昆侖(lun) 堿業(ye) 、青海發投等為(wei) 代表的國企進入德令哈，逐漸形成了以純堿為(wei) 主的化工產(chan) 業(ye) 。

　　隨著國家經濟的快速發展，德令哈的堿業(ye) 也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。在海西州純堿產(chan) 量最高的2022年，德令哈市的產(chan) 量高達291.6萬(wan) 噸，占全省純堿產(chan) 量的60%以上，占全國純堿產(chan) 量的近10%。

　　以堿業(ye) 為(wei) 代表的化工行業(ye) 讓德令哈邁上了工業(ye) 發展“快車道”，但同時也出現了產(chan) 業(ye) 單一、低效粗放的發展問題。“如果仍然沿著過去的路子走下去，早晚會(hui) 坐吃山空。” 德令哈市工業(ye) 信息化和科技局局長徐誌鵬說，德令哈的經濟結構轉型之路由此開始。

　　——用好戈壁裏的“光”。

　　德令哈是海西州光照資源最優(you) 厚的地區，也是國內(nei) 最適合發展光伏產(chan) 業(ye) 的地區之一。

　　因為(wei) 看重德令哈這一獨特的自然稟賦，以中廣核、中控、國家電投等為(wei) 代表的央企進軍(jun) 德令哈，眾(zhong) 多新能源發電項目在戈壁鋪開。

　　“新能源開發的投資大、周期長、見效慢，需要肯下‘長功夫’的企業(ye) 在此紮根”。中廣核太陽能德令哈有限公司黨(dang) 支部書(shu) 記楊濤說，工程師們(men) 頂著烈日在荒灘上勘查、施工，一個(ge) 個(ge) 曬得像“煤球”。

　　“如果說未來光照資源是主要能源來源的話，我們(men) 就是第一批‘淘金’的人。”青海中控質量技術開發部經理謝壽安說。

　　“今年初，中廣核新能源青海德令哈光儲(chu) 熱一體(ti) 化200萬(wan) 千瓦項目開工建設，這是目前全球單機容量最大的塔式光熱發電項目。”楊濤說。

　　——在黃色戈壁寫(xie) 下“綠色詩篇”。

　　作為(wei) 國家公園示範省，生態保護與(yu) 發展是青海產(chan) 業(ye) 發展的前提。在巨彥博看來，“產(chan) 業(ye) 發展與(yu) 生態保護並不矛盾，生態脆弱的戈壁灘也能變成‘金沙灘’”。

　　“大麵積光伏光熱的鋪設降低了地表的蒸發量，光伏板下的植被越來越多。”巨彥博說，日益增加的地表植物不僅(jin) 讓光伏電站變成了“光伏羊”的好牧場，還減少了空氣浮塵，增加了光伏光熱的發電效率。

　　此外，為(wei) 了改變傳(chuan) 統製堿行業(ye) 高汙染、高耗能的現狀，德令哈通過加大技術創新，讓傳(chuan) 統製堿產(chan) 業(ye) 從(cong) 節水減排、資源高效利用等方麵進行產(chan) 業(ye) 升級，“目前，德令哈製堿產(chan) 業(ye) 的技術水平和生產(chan) 排放標準已達到全國領先地位，成為(wei) 同行業(ye) 的標杆。”巨彥博說。

　　——不拿工資的“職工”。

　　談到來德令哈發展的原因，青海萊德寶新材料有限公司董事長趙廣帥坦言，除了看重德令哈優(you) 厚的自然資源，優(you) 良的營商環境也是企業(ye) 紮根的重要因素。

　　“除了政策支持，德令哈政府更多的是跟企業(ye) 找到共同的發展願景，談思想、講發展、講服務。”趙廣帥說，本來企業(ye) 都已準備在其他省份建廠，但被德令哈幹部誠懇的態度打動，毅然決(jue) 然到德令哈紮根。

　　從(cong) 招商開始，德令哈相關(guan) 部門的服務滲透到了企業(ye) 紮根發展壯大的每一個(ge) 環節。

　　“企業(ye) 遇到了問題，經理還沒想好怎麽(me) 解決(jue) ，相關(guan) 部門就已經著手去辦了。”青海贛鋒鋰業(ye) 有限公司管理人員楊海燕舉(ju) 例說，企業(ye) 落地後的環境評估、水資源利用等手續都是相關(guan) 部門的一把手上門辦理，企業(ye) 省了好多事。

　　遇到有些需要跟省級部門溝通協調的事情，也是領導帶隊協調，不用企業(ye) 過多操心，趙廣帥說：“對接幹部就像是我們(men) 企業(ye) 不拿工資、沒有編製的‘副總’，隨時在線幫助企業(ye) 解決(jue) 問題，既熱情又周到。”

　　去年一年，德令哈市就拿下14個(ge) 特色產(chan) 業(ye) 項目，各類特色產(chan) 業(ye) 項目紛至遝來。其中，總投資35億(yi) 元的萊德寶年產(chan) 20吉瓦單晶拉棒項目，從(cong) 初次洽談到簽約落地不到2個(ge) 月時間，刷新了青海招商引資紀錄。

　　打造更多新型產(chan) 業(ye) 鏈

　　小城之變為(wei) 經濟轉型提供了強勁動力，也為(wei) 德令哈未來的發展打下了綠色基礎。

　　目前，德令哈正重點打造青海省的第二條“光伏一條街”，以及全省第一條“算力一條街”。

　　在德令哈天防綠色智算萬(wan) 卡項目現場，機器轟鳴，車來車往，施工人員正抓緊施工，爭(zheng) 取在冬季到來之前趕趕進度。德令哈市數據局局長王霄對德令哈綠色算力產(chan) 業(ye) 的未來充滿信心：

　　“德令哈天氣冷涼，能源富集，是理想的數據中心所在地，未來肯定是青藏高原的一個(ge) 主要算力節點。”王霄說，德令哈將發揮優(you) 勢，完善數據產(chan) 業(ye) 配套，爭(zheng) 取一批綠色算力項目落戶德令哈，將德令哈打造成青藏高原大數據產(chan) 業(ye) 高地。

　　不僅(jin) 是光伏光熱，德令哈還重點打造風電產(chan) 業(ye) 鏈、儲(chu) 能產(chan) 業(ye) 鏈、氫能產(chan) 業(ye) 鏈等多條產(chan) 業(ye) 鏈，並圍繞這些產(chan) 業(ye) 鏈打造區域內(nei) 有影響力的清潔能源裝備製造產(chan) 業(ye) 基地。

　　“我們(men) 現在的發展確實還有一些瓶頸，比如電力外送通道不足、交通基礎設施不夠、未能有效發揮‘源網荷儲(chu) ’一體(ti) 化優(you) 勢等，但隻要沿著現在的路子走下去，德令哈的未來一定充滿光明。”德令哈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(hui) 主任王少春說。

　　“這一片，是未來的儲(chu) 能基地，空氣儲(chu) 能、電化學儲(chu) 能等項目已經陸續在此落地；那一片，計劃再建幾個(ge) 光伏電站，全力打造多能互補實證基地；還有這一片，將會(hui) 發展文旅……”指著辦公室裏的德令哈地圖，王少春眼裏有光。